書寫記憶３.０７

「有些事情會記得，有些事情會忘記；而記住與遺忘之間的關鍵，則在於人自身的保護系統。記憶會讓你記得，不會傷害你的回憶」。【與巴席爾跳華爾滋】，其實是一個關於記憶的故事。

【與巴席爾跳華爾滋】是一部透過導演自述手法，來拼湊關於戰爭回憶的動畫紀錄片。電影的背景為1982年，當選黎巴嫩總統的巴席爾．賈梅耶（Bashir Gemayel）遭到巴勒斯坦人炸死後，以色列遷怒巴勒斯坦，進軍黎巴嫩，對巴勒斯坦難民營進行屠殺的歷史事件。導演（以色列人）曾參與過這場戰事，在他記憶中某些畫面總在睡夢中反覆出現常長達數十年，而他自己卻怎麼也湊不出一個完整的內容。於是，導演求助於身為心理醫生的友人。友人告訴他說，人的記憶是會隨著自我保護系統開啟選擇記住或遺忘。當你會記起某些且無法忘記時，或許就是你該試著去找出記憶真相的關鍵。電影從這個角度出發，帶著觀眾一步步跟著導演走入這段歷史的真實所在。



【與巴席爾跳華爾滋】特別的地方在於，它是用回朔與跳躍的方式述敘（類似夢境的感覺）。某些片段在電影中多次反覆出現，但不到最後你都不會知道這些片段到底何來。而導演為找出記憶真相，他會見參與過這場戰事的朋友，則赫然發現每個人記得的內容都不盡相同。有的人選擇在戰場上用一種旁觀者的角度讓自己置身事外；有的人則選擇把自己當成電影中的槍戰角色般狂掃猛射。這才發現，原來在這場不知從何而起的戰事中，每個人都在扮演著別人（或說是不知道的自己），因此再也沒有人記得自己原有的模樣。於是，這些記憶中的人到底是誰，又到底該是怎樣的一段記憶，成了一場無從答辯的真實幻境。



然而，電影（或是說真實）卻是一幕殘忍且令人無法再次回憶的畫面。在戰爭中拼命活下來的人，卻被當成了背叛者；而為求生存開槍的年輕人，卻一生都揮之不去那無法闔上的眼神。他們都漫無目的，他們都無所適從，他們都希望這場戰爭可以只是一場線上遊戲，開機就可以生命重來。但是，最後導演卻用真實的畫面給予所有觀眾最衝擊的震撼。這一切都是真的！戰爭帶走的人永遠都回不來！被隨意遺棄的臉一張張出現在電影螢幕上，哭天搶地的控訴哭泣聲從戲院喇叭連續傳出，留下滿座屏息的觀眾，無能為力。



這終究不只是一部電影，是一場莫名而起的戰爭。而戰爭本身是何其殘酷，當子彈被扣下板機發射的那一瞬間開始，所有人什麼都沒有了！就這麼失去了一切，再也拿不回來了！

我一直在想，人到底是怎樣的生物，到底是怎樣的狂妄而會傷害與你並無差別的人類？回想起電影一開頭心理醫生所提出的論點，人的記憶是會隨著自我保護系統開啟選擇記住或遺忘。造物者給予人類這樣的自我保護機制，而人卻如此無知甚至自相殘殺。身處在這樣的世界，終究我們只能不斷地失去記憶，而逐漸忘去屬於自己原本天生該有的模樣。



人，到底是什麼樣子，還有誰會記得？看完【與巴席爾跳華爾滋】後，我留下了一大片無以回應的空白。

這是一部我很難用完整文字來敘述的電影，請原諒我的語塞與對歷史的未多甚解。但我覺得【與巴席爾跳華爾滋】所訴求的，不只是一段歷史本身，而是一種警惕。在電影似幻似真的畫面交錯下，片中一段突兀的華爾滋，豈不也如同上帝眼中的戰爭般，令人無所適從。

不知所云地人類啊，如果還學不會教訓的話，那就這樣繼續突兀地翩翩起舞吧，直到我們都遺忘，遺忘了自己為止。

願我永遠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