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記憶３.０７

看完《A Single Man》，一個人在回家的路上決定提早幾站下車，帶著一瓶啤酒走進公園，燃起幾根菸把自己一切放空。似乎總是很需要這樣的，讓自己沉溺在一種無聲狀態，然後默默地，我就可以聽見自己心底的聲音；再過數餉，我還可以聽見自己心底的回音。關於這樣無法用語言說明的時刻，很意外地，Tom Ford在《A Single Man》開場的第一幕中就表達的淋漓盡致，灰藍的畫面與深海的夢境直擊著內心；然後，我們終於聽著屬於心跳的聲音。

《A Single Man》真的很不可思議，特別是這位從時尚界轉戰電影界的Tom Ford，這是他的處女執導秀，竟然能將如此細微的情緒，透過豐富強烈的色調，復古的氛圍，煙霧圍繞的場景，與畫龍點睛的配樂，一切皆恰好到位。讓觀看《A Single Man》的整個過程中，每一處感知都被打開。 很難讓人相信這居然是第一次拍電影的人可以交出的作品，Tom Ford真的很讓人驚艷！（看完電影內心一直呼喊著：Tom Ford, you are so amazing.）



而在看完《A Single Man》之後也完全可以理解，這位在時尚界呼風喚雨的前GUCCI總監為什麼會選擇離開時尚圈決定放手拍電影。一如《A Single Man》所欲傳遞的人生宗旨，生命無常，你總需要隨心所欲才不會感到遺憾。儘管《A Single Man》是一部充斥著孤寂的作品，看完確實會讓人感到有些意志消沉；但當你回過頭好好思考整部電影，你會赫然發現Tom Ford其實是要讓你知道，人生就是這麼一場無法預期的過程，儘管我們總會花無數時間自怨自哀；然而，面對這些不得不的必然，我們終究只能選擇慨然。話雖如此，《A Single Man》卻用非常細微的情感鋪陳與精準對白讓觀眾知道：這一切其實一點也不容易。

「理智的時候，人生其實是沉睡著；唯有依靠感覺，人生才能真正的甦醒。」在《A Single Man》中，這席話幾乎貫穿了全劇。片中的喬治失去了摯愛，一直無法從愛人的哀傷中走出來，他沉浸在過往，看不見現在。但生活卻依然繼續走著，他作著清醒到不行的夢，每天都從過去中醒來。白天時他必須讓自己西裝筆挺，對著鏡子擺出專業的表情，去扮演別人眼中的大學教授喬治，彷彿每個人都覺得喬治應該是這個樣子。他把這一面帶給大家；但，眼神總是說不了謊的。只要有人願意直視他的雙眼，無以名狀的哀傷其實全然攤現。只是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誰又是真正關心別人？誰真正認真地看過你的雙眼？



片中的喬治有過一場很美麗的愛戀，與同志愛人吉姆相戀16年，一場意外的車禍卻把這一切都奪走。電影從車禍的畫面開始，人生如是無常；但哀傷總有原因。吉姆開朗的微笑總能撫慰始終憂鬱的喬治，一幕兩人窩在沙發上看書的畫面幾乎是全劇中最浪漫的一景。吉姆對著喬治說：「能與你在這裡一起看書，我覺得這樣的時刻就算我現在死去也了無遺憾。」成為一句最浪漫的對白。 《A Single Man》中，喬治與吉姆的對手戲充斥著滿滿的愛；但兩人卻沒說過任何一句我愛你或其他俗爛台詞，片中甚至一場床戲都沒有。然而從所有眼神與互動中，你就是可以體會到兩人的愛有多濃。而如此一句「跟你在一起，我們兩個就是隱形的。」這句台詞更不知打動了多少同志或恐產生異樣眼光的愛情。

我們如此渴望能遇上一個這樣的人，能毫無畏懼他人眼光與你大方坦承愛情。《A Single Man》中吉姆說出的這句「隱形論」，不只瓦解了禁錮在理性中的喬治，也全然瓦解了我，一股暖流忽竄全身！

關於愛情，有什麼比兩個人更重要的呢？



當然，《A Single Man》提及的，不單只是同志愛情，還有異性之愛。我們要怎麼知道自己愛的是誰？同志會迷惘，異性戀也會迷惘，其實都是一樣的。Tom Ford在片中安排了喬治的親密好友，由茱莉安摩爾飾演的夏莉，她深深愛著喬治，兩人嘗試過交往但終究無法結合。片中夏利對著喬治問的那一句：「你從不曾對我認真，對吧？」 喬治看著夏利的眼神回應著：「你錯了，我真的試過，但我沒辦法。」 喬治也曾試過與女生交往，正因為試過，才知道自己真正愛的是什麼。有些人天生知道自己要什麼，有些人就是會迷惘。Tom Ford拍出了一個非常成熟的故事，因為《A Single Man》讓我們知道，迷惘的時候也沒有關係，你可以去試看看，答案就會呼之欲出，就算一切是錯誤，至少理直氣壯。

喬治並沒有對不起夏利的愛，因為他勇敢面對過了，這是一個非常成熟且堅定的答案。而且無法結合也沒有關係，至少他們能用另一種方式擁有彼此；跳著一支又一支的舞，就算愛情依然遺憾，但至少彼此都不會孤單。這是另一種美好，美的成熟且坦然。



這是《A Single Man》，一部成熟卻勇敢的電影。關於生命與愛情，我們追求的或許只是那如同電光石火般的一刻感覺。生命中總有那樣的時刻，儘管稍縱即逝，但當它來臨時，請你試著勇敢地去面對它，儘管這一切並不容易；但是生命無常，你永遠不會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既然如此無法掌握，你又何必懼怕嘗試？因為一切終究都會過去，就算我們依然喜愛沉溺其中自怨自哀；但，一切終究都會過去的，因為這就是人生。

而你，就是人生的動詞；所以，就勇敢地去面對吧。

最後，我想說的是《A Single Man》確實撫慰了我，讓我將自己的生活慢慢沉澱；我很感謝Tom Ford，雖然我是在去年得知這部電影時才知道他（真汗顏），這陣子以來自己常常反覆思索的過去，一直想著是否過於不夠理性，但《A Single Man》讓我知道，誠實面對自己這件事本來就不容易； 但也不能因此而逃避。我想我做到了這一點；而現在的我，也很坦然面對自己內心的聲音，還有那些心跳的時刻，就算只有我一個人清楚也無妨。最起碼，那是一種活在當下的感受，讓我感到無比踏實。

再次感謝你，Tom Ford，還有那在我心中依然讓我悸動的理由。謝謝你們讓我深切感受到，我活著，真實的活著。



艾莫西寫在後面：

這篇文章除了標題寫上中文譯名【摯愛無盡】一次之後，全文都用《A Single Man》，因為我實在是不喜歡【摯愛無盡】這個芭樂的中文片名，感覺好像一部芭樂片；但如果要我下中文片名，我想我叫做【前GUCCI總監湯姆福特的異想世界】（顯示為一樣芭樂的亂入）；總之，我覺得《A Single Man》這英文名就夠傳神了（這句是真心話了）！

下面這個就是導演Tom Ford，帥到要掉渣，他跟他的同志男友Richard相戀23年，你要說同志沒真愛嗎？我想你可能錯了...。



延伸閱讀(非看不可)：

ELLE獨家專訪》時尚金童Tom Ford的導演之路

這篇專訪非常有趣，裡面Tom Ford還透露了與男友Richard的戀愛過程，還有Richard的照片，非常酷！我真是愛死了Tom Fo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