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合拍劇團《春琴》
 

《春琴》的結尾,舞台上利用人影背光的效果,將台上主角緩緩朝著光明的布幕走去。交雜轟轟作響的工業噪音,字幕上投影出如下的一句話:「在這充斥電燈的時代,我們忘了黑暗曾經存在。」《春琴》謝幕前的那一片漆黑,訴盡了千言萬語。


英國合拍劇團《春琴》,原著來自於谷崎潤一郎的經典小說《春琴抄》。雖然我沒看過書,但就舞台劇詮釋來看,這是一個時代很大的小故事,而其經典之處或許是來自這段故事的「深」。春琴與佐助兩個人,既是師徒也是主僕。或許更多的,是我們無法從所有我們所認得的字語中,找出可以用來形容他們兩人關係的字句。我覺得用愛這個字來形容佐助是不夠的,甚至膚淺。

故事從春琴的不幸開始說起。但我們看到的不幸是否就當事人來說是真的不幸?春琴如果沒有失明,那她或許就不會遇見佐助;就算遇見了,也不會與佐助發展成如此微妙又深刻的關係。就我看來,我覺得佐助與春琴是幸福的,在屬於他們的那個小世界裡。當然,這也只是我自己的解讀。

說來奇妙,我對《春琴》中的兩個地方印象深刻 一者是春琴發現佐助太過靠近藝妓時的歇斯底里後,春琴首次哭倒在佐助懷裡
,兩人緊緊相擁後  (這段真的好精采,深津繪里掙脫人偶的安排也讓人感受到一種卸下武裝的暗喻,台上還投射出一群小鳥朝天空飛翔,真是迷人。)助依然回應著春琴的那句:「走吧。」一如往常低把肩膀靠向春琴的手彷彿一切如故。我覺得這是佐助的認命,但對春琴來說卻是一種溫柔。佐助對自幼雙眼失明的春琴百依百順,兩人的互動有時就像是施虐與被虐,偶而又像是一種愛情試煉;但到最終之後我們才會明白,那終究是旁人所無法定奪的,那是屬於他們倆的。不屬於一個家庭的建立,也不屬於任何一種關係。這是他們的生活,他們的。沒人能參悟,也沒人能衡量。

我忽然感覺到這就是最純淨的狀態的。關於兩個人本身。

對春琴來說,她從來都沒看過佐助,是故在她心目中的佐助可以是任何模樣;但佐助的氣味與感覺卻是獨一無二的;在春琴的黑暗中,佐助是那盞光,佐助是一盞燭火,而不是可以開關自如的電燈。因為他們都不是什麼大時代的焦點,說穿了是一個好大好大時代下的,任誰一閘眼就可以忽略的故事。

或許正是如此,《春琴》這故事才顯得格外動人。因為我已經好久沒有聽到一個那麼簡單卻又細膩的故事;而這樣的細膩竟是能夠如此的深刻。

《春琴》不單有著一個很細緻的腳本,且相當控制時間的去無存菁,全劇110分鐘毫無冷場(近期有許多台灣舞台劇太過流於沒意義的落落長) 。重要是演員皆是上乘之選。特別想提的當然是深津繪里。其實買《春琴》這檔戲前我對她並沒有太多感覺,不過在《春琴》中,深津繪里的聲音演出真的讓那尊人偶彷彿真正擁有了生命,精采絕倫。特別是生孩子以及男女交歡這兩段戲,實在是太有創意了!此外,就是三味線的演奏真是非常非常迷人;以及透過長條木棍以及拼貼塌塌米建構的空間也令人充滿想像!全劇整體都無處挑剔。唯可惜的是我這次臨時有事沒法坐到我本來買到的一樓八排座位,只能坐在四樓的頂樓加蓋區,沒法看見更多細節處。但對我來說,依然是一場近乎滿點的最佳表演!

最後的那隻鳥,從籠內飛去後沒有再回來了。春琴走了,佐助一個人活到82歲。人生似乎就是這樣的,忽然來了也就能夠忽然走了。這是人生,以一種它自己的姿態存在,無形無態且沒來由的存在於黑暗深邃的記憶中。然我相信,我們終究會遇見誰的。

因為黑暗之後終會有光。
就算明滅不定。

艾莫西的演後筆記備註: 

附上英國合拍劇團創辦人之ㄧ,同時也是這次《春琴》導演Simon McBurney的專訪影片。看到本事上面寫道導演也參與多部好萊塢電影的演出;像是【浮華一世情】、【謊言對決】、【最後的蘇格蘭王】等,這次導演也隨演出道了台灣,看來相當有才。看了他的製作年表,我好想看他的【當寵物店男孩遇上蘇德拉底】啊!

艾莫西寫在後面:

每每在國家戲劇院看到這樣超高水準的演出總會格外感動;好像都是這些團體才會讓我體會到這個場地其實真有其國際水準!我沒有忘記第一次在劇院看【歌劇魅影】 的激動不已!原來這場地也可以有那麼多機關與變化。今年在城市舞台看【眾聲喧嘩】也是整個驚喜。我想說的還是,希望台灣的表演團體可以多多加油,因為在同 一個演出場地別人可以有那樣的演出水準,我希望台灣的演出不該永遠只是著重在劇本上(其實有時劇本也常流於普普),舞台或是燈光以及一些巧思安排都是表演 的一部份,希望能看到更具創意的台灣表演藝術作品,不單單只是在劇本本身或是名氣演員身上!台灣表演藝術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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