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記憶３.０７

有些人愛人方法總與眾不同，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很少愛人，而一但愛上了就會愛很久很久。他們不擅於愛的眾所皆知，總小心翼翼的把這樣的心意放在心裡，默默的守著自己心中這個念頭。星期六在光點看完《變裝男侍》後，覺得自己心裡有一處角落被微微的照亮。


挾帶著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的光環，起初進場前我並不太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大部分的焦點恐怕都集中在葛倫克蘿絲男裝演出的話題上。不過看完《變裝男侍》之後，我覺得它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愛情故事。之所以會用「徹徹底底」，是因為就某層面來說，它提出的愛情是以陪伴為基底的。

我覺得人之所以愛上某個人，絕大部分的原因應該是建立在「人」身上，而非性別。儘管《變裝男侍》這故事的背景是建構在葛倫克蘿絲女扮男裝身上，而「她」也確實愛上了一名女性，但她卻沒有否定自己其實是女生的這個身份。而她之所以扮男裝，除了現實逼迫外也有著屬於她自己不堪的悲傷記憶。不過這些在《變裝男侍》片中都只是輕描帶過，電影沒有太深究葛倫克蘿絲飾的亞伯過往，也未深究她以亞伯的身分愛上了女侍凱倫的原因。只是平鋪直述甚至輕淡的敘述著亞伯的一些故事，並在某些會成為她記憶中最難忘的瞬間讓所有觀眾一同見證。

我非常非常喜歡《變裝男侍》陳述故事的手法。雖然這個故事幾乎可以說沒有高潮起伏。但或許正因如此，反倒強化了《變裝男侍》這故事在我心中的高度共鳴。

亞伯心儀著女侍凱倫，但她從沒有任何表態。或許在她心中從不覺得這樣的愛可以成立。直到她遇上了跟她同樣女扮男裝的修伯，並看見了修伯實現了她心中那關於愛與家庭的夢想後才敢更為具體的奢望。她約著凱倫外出約會，買著凱倫想要的東西。直到某次她帶著凱倫一起到她夢想中那間想買下的商店述說著她的夢想時，卻換來凱倫說著這裡太遠走到她腳痛的話語。

其實，亞伯很清楚凱倫只是在利用她買著奢侈品，不過當這是亞伯唯一可以與凱倫培養感情的方式時，那她也只能這樣繼續下去。有時候愛情很殘酷，但《變裝男侍》並沒有在這些殘酷中加油添醋，而是用這樣與現實人生沒有差別的方法中，讓我們更具體感受到殘酷裡也曾有過的一些美好，就算只有一小丁點。

「什麼樣的人會連跟對方都沒吻過就想跟她結婚呢？相愛的人是會接吻的你知道嗎。亞伯，你要怎麼證明你愛我？」於是亞伯小心翼翼的移動身軀，緩緩向前在凱倫臉頰上輕輕一吻。一幕在公園長椅上的戲，充分把亞伯對凱倫愛的那份純粹表達的淋漓盡致。但凱倫卻反以激烈的唇吻回應亞伯，並憤憤地說相愛的人接吻的方式是這樣，我與男友都是這樣接吻的。

愛應該是什麼樣子？接吻的方法又該如何證明愛的強度？在《變裝男侍》的這場長椅戲中極富饒味。有趣的是這場戲本應該是殘忍悲傷，但或許是前面鋪陳的那些平板的恭敬應對，反倒讓這場戲意外溫暖。或許在愛情中，坦蕩蕩的真實也未必一定傷人，有時候虛應的禮尚往來才是最悲哀的距離。雖然亞伯與凱倫離開長椅後天空下起了細雪，而她們也再也沒有機會一起散步。

《變裝男侍》的故事結束在一個有點哀傷的可預期安排裡。我以為我會哭，但我並沒有。而我並不覺得《變裝男侍》是個很悲傷的故事，反而看完心裡暖暖的。對我來說，在亞伯短暫的生命中已為她安排讓自己不孤單的朋友以及勇於作夢的過程已屬足夠，最起碼她的生命中有過期待，就算這一切如此微薄，而她始終明知也不曾放棄。這樣的人生或許也足夠了吧。
 
《變裝男侍》通篇平淡，好像我們每次路過的百貨櫥窗匆匆一瞥以為看到什麼但下一刻馬上就可以遺忘的那般平淡。其實我們每個人的生命歷程也正是如此寫照。真正深刻的都只在我們自己心理，不是那些講給別人聽都能賺人熱淚的高潮迭起，絕大多數都如同《變裝男侍》般簡簡單單，而在一大片的平凡中忽然有一個最美的笑容，如此深刻在緣分到來的瞬間。

就像亞伯穿起女裝跑向海邊的那幕劇情般讓我感動莫名。有時候生命的美好就是如此困難又簡單，有一個陪伴你的朋友讓你可以勇敢的作你自己就好，就算只有一瞬間。

關於生命，我們用盡的長度或許都只是為了這樣的瞬間吧。


感謝葛倫克蘿絲，感謝《變裝男侍》，在寒冷的星期六下午給了我一道微暖光芒，就算細小薄弱卻如此深刻。
如此深刻難忘的貼近真實人生。


【艾莫西寫在後面】
片中有幾個點很值得思考。例如亞伯對凱倫的愛或許不是那種我們以為的男女之愛，她只是要一個可以陪伴甚至沒有男人的世界（因為過去悲傷的回憶）。從片中一幕修伯失去摯愛的妻子後亞伯告訴她我可以擔任妻子的角色可見一斑。不過我後來又認真想想，或許是因為亞伯很害怕孤單吧。因為當修伯告訴她「你應該作你自己後」她還是去約了凱倫。甚至在最後那晚他當著所有人面前說了那句「跟我結婚吧。」我相信亞伯是愛著凱倫的。之所以讓人感覺不夠深刻，也許也呼應著我文章第一段說著，因為愛人的方式與眾不同吧。

除此之外，電影中有些小細節我覺得很有趣，例如一開始提出全飯店油漆翻新需要六百英磅這裡，到最後的安排，我也沒有覺得老闆娘很該死（可能是我一心以為錢會在生前被偷走吧。我這真是《在黑暗中漫舞》創傷症候群），反而很欣慰的覺得至少錢也是到了修伯手上。而修伯曾與妻子打趣的說如果你離開我我就去追凱倫的話語，到最後也成了一個伏筆。或許電影一直暗示著修伯身上有著亞伯的夢想，所以也順勢著讓修伯這樣下去吧。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不知為何我居然可以如此接受不覺得亞伯很哀傷或世界對他很不公平之類的。可能我對命運這回事已經很淡然了吧我想（真不知這樣是好是壞啊…）。

“Lay your head down, darling. The moon is sailing by. The stars are softly shining; the tide is full and high. We’ll fly to the edge; not as distant as it seems, and maybe we’ll find it  the key to your dreams.”
最後，分享這首《變裝男侍》的電影主題曲〈Lay Your Head Down〉，歌詞是由片中主角葛倫克蘿絲與Brian Byrne一起寫的。歌詞應著電影中亞伯的最後一晚，聽完整個歌似乎可以感受到那晚亞伯心裡想著的東西，讓我有種很溫暖的感覺。生命是絕大多數的殘酷，而在其中的我們，要在乎的正是那些一點點的瞬間美好，並試著努力的放大它。

存在，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