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記憶３.０７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首李宗盛，而我的那一首，是從＜愛情少尉＞開始。


我在國小四年級聽到＜愛情少尉＞這首歌，坦白說，在李宗盛眾多作品中，＜愛情少尉＞真的微不足道，因為它過於霸道，而且不太合理，舉例來說，歌詞中寫著：「愛情少尉不流淚，愛情少尉不會喝醉，愛情少尉不肯睡，追求愛情不排隊。」多麼天真的想法；多少有點不時人間煙火的感覺；然而，我卻著迷其中，或許儘管在那樣懵懂的年紀，雖不識愛情，但天性難違，「追求愛情不排隊」這樣的詞深深烙印心理。若干年後，有幸在李宗盛演唱會上親耳聽見，心中真是五味雜陳。我早已過了愛情為重的年紀，再次聽到這樣的歌曲，即使已經成熟明瞭，卻不免感到成長這段路則著實令本我失去了一些，甚至更多。唯一不變的，卻也只是那依舊霸道的歌曲。



確實，流行歌曲未必只是無病呻吟，有些音樂能忠實保留住屬於一個時代的心聲，最少也能留住一點創作人當下的心境，而這其中，最令我佩服的，還是李宗盛。李宗盛的創作無數，無論你聽多聽少，你總能從裡面聽到一首以上喚起共鳴的好歌，無論是揶揄少男不解風情的＜十七歲女生的溫柔＞，還是氣勢磅礡的情歌＜生命中的精靈＞（據說是寫給第三任女友），或是寫給滾石夥伴藍迪的勵志歌曲＜和自己賽跑的人＞，還是描寫男人喝酒尋求心理慰藉的＜那一夜你喝了酒＞（據說故事主角是藍迪，不是李宗盛。）後來轉由女人心境的音樂創造就更廣為人知，＜夢想時分＞、＜你走你的路＞、＜問＞、＜愛的進行式＞一首首膾炙人口，原以為多少也跟陳淑樺的歌聲有關，然而，辛曉琪＜領悟＞、林憶蓮＜傷痕＞、莫文蔚＜陰天＞，這些族繁不及備載的經典，每一首都出自李宗盛。從作品上看來，李宗盛從一開始對愛情的男性角度執著，後來轉化為女性角度出發，直到後其他當上爸爸，歌詞開始流露出一種說道理的風格，＜陰天＞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演唱會上李宗盛的一席話我印象非常深刻，他說他覺得寫歌不是只是寫出自己的事就好，而是要能給大家一些領悟，他說他非常不喜歡參加婚禮，因為他覺得那種活動很傻，婚禮上的誓言就真的能是一生一世的嗎？他把這樣的心情寫成了歌曲＜陰天＞，而其中一句「女孩 通通讓到一邊 這歌裡的細微末節就算都體驗 若想真明白　真要好幾年」，道出了他真正的心聲，也難怪乎演唱會開場嘉賓張艾嘉會說：『小李到現在都還能寫出這樣動人的情歌，到底是受了多少的傷阿！』同樣的疑問，也許我們也都有，只是這些吉光片羽，終究只是我們失眠時的朋友罷了，因為我們都不是李宗盛。


原來只是要寫去聽完李宗盛演唱會的心情，偏偏聽歌忽然成了附屬，喚起那年的記憶才是重點。儘管那些狂喜狂悲的日子已不復返，而再回頭也只是一笑置之，只是，只能一笑置之究竟是好是壞？遺忘了在乎究竟是該笑還該哭？我沒有答案，李宗盛會有嗎？我也不得而知，唯一慶幸的是，至少我們還有李宗盛，還有這些好歌，為我們決定想哭還是想笑，而情緒背後的故事，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演唱會最後安可曲，＜開場白＞如此唱到：「你現在是怎樣的心情呢　是歡喜悲傷還是一點點不知名的愁如果是　請進來我的世界　稍做停留　在這裡　有人陪你歡喜悲傷陪你愁」。這是李宗盛的開場白，還好，我們還有李宗盛，讓這些苦澀的回憶還不至於太過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