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記憶３.０７

親愛的勞倫斯，你跨越了界線，來到我的城市，穿進我的巷弄。現在，就只差那扇門了，需要我給你地址嗎？

看完《雙面勞倫斯》那天，天空灰灰的，我心中很滿，同時空洞。我忽然像是找到一個知己，然而卻又同時清楚我們各自已無暇顧及對方。我們渴望用堅持與信念找到彼此的方式，卻無法計算這些找尋背後必須付出的東西，例如眼光，例如命運，例如安穩。在年輕的時候我們以為自己可以很勇敢，所以我們衝了出去，可是後來才發現自己的勇氣並無法抵擋真正的殘酷。對我來說，《雙面勞倫斯》這長達十年的故事，闡述的是那些勇氣與界線之後的故事。

愛是選擇一個值得愛的人，還是讓愛一個人變成值得？
我想跟勞倫斯聊聊。



親愛的勞倫斯，你一向清楚你自己，一如我一樣清楚著自己應該的模樣。我們清楚著愛人，青春過程中並沒有過多痛楚。直到你覺得應該要讓你所愛的人知道你自己後，真正的困境才從這裡開始。

多數人對於自己不知道的事，或是社會上看來趨於小眾的事都視為異數，甚為毒蛇猛獸。我如你同等幸運，在這些認同的過程中都有人相伴，惟獨不同的是，你選擇在交往之後才向她坦白真正的自己。你想把最赤裸的自己告訴她，以此視為愛的表現。可是，對方卻慌了，她愛你，可是她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這樣愛下去。她努力了，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在你沒注意的時候。她為你買女裝買假髮，她以為她可以，她因為愛你表現的如此勇敢卻超出自己所能負荷。

我們都不曾計算過像是愛上我們這樣的人到底得犧牲掉多少東西對吧，因為我們總想著我能把全部最好的都給你，或是說，愛就是一切的答案。而我們都不知道這樣想為什麼就是不可以。

我們天真浪漫又不切實際，同時孤獨。

 

親愛的勞倫斯，她努力了才發現自己辦不到，歡笑不再了，象徵希望的蝴蝶硬生生在兩人眼前飛走了，留下時間與絕望。你不喜歡看手錶的，你說你害怕看到時間流逝，你知道這些可能會發生但你還是想試看看讓情況能比最糟糕的狀態往好的方向偏一點點就好，可惜時間還是日升夜起每日每日，在我們眼前離去甚至無情的帶走所有。

沒有人是錯的，為什麼卻是怎麼做都錯？

親愛的勞倫斯，你害怕了因為你從沒如此孤獨過，唯一的出口不見了，你不知道何去何從。你以為面對自己是最困難的，卻沒料到真正的勇氣是在考驗你這些接踵而來的事件。現實的街道有異樣的眼光，沒有太陽也沒有溫暖，只有你自己。

真正的界線其實從現在才開始。

 

親愛的勞倫斯，你只想誠實的面對真正的自己，這個想法多單純，卻沒想到你跨出的這一步卻全面洗牌身邊人所有的關係與認知。你一定沒想太多吧，你一定想著愛可以讓我們勇於面對一切的啊，就像是家人就該在最需要的時候給我們一個擁抱，這不是天經地義嗎？而我們都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開始劃清界線？

這世界上並不存在理所當然。

親愛的勞倫斯，時間還是能給我們一些幫助，例如沒事了，好像沒那麼在乎了，都過去了之類的量詞。幾年之後，你有了另一個她，她接受你是妳，可是你呢？你變成了只接受你是妳如此而已。但她很愛你，於是她想知道你把所有的愛封存的位置，她試圖去製造交集，想像著那樣的愛能與自己擦身而過，就此證明她的存在。

她努力了，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在你沒注意的時候。她努力的愛妳。



親愛的勞倫斯，人會在明白的時候離去。就像你明白那一晚你最想見到誰所以離去了，就像她明白她根本從來就沒有進入過你的心裡所以離去了，就像妳母親明白那空有夫妻之名卻再也無法跨越鴻溝所以離去了。就像你因為一只書信離開去到那扇門前，你以為那是最後的界線，也以為所有的未完待續都該在承諾實現之後發生。是的，勞倫斯，故事從黑島之後才開始。

天空是我們的邊界。

 

親愛的勞倫斯，那是青春時嚷嚷的非去不可，那是夢想的wonderland，那裡可以讓我們拋開各種束縛與眼光，你以為那裡就是答案。但你忘了一件事，時間存在著，我們變了，不知不覺中。當她告訴你去愛一個想變成女人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當她告訴你愛一個人就應該愛他真正的樣子是謬論時，我的心像你一樣冷了，時間在我們身上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們變了呢？再也沒有當時的就算未知也想試看看的勇氣。為什麼她們怕了？而為什麼我們也明白也接受了？

1989－1999.

親愛的勞倫斯，十年過去了，你是妳了，你知道了，你懂了時間是永遠的贏家，只是我們在時間的流裡也沒有人該是真正的輸，承認時間的存在就能與它和平相處，只因這些發生在我們每個人身上的轟烈細微都只是時間的一環，宇宙的一隅，沒有什麼是為了盡如人意而存在的，從來就沒有。多年後的再逢，激情與熱情也都被時間帶走了，你們可以平靜說著過去那些不敢碰觸的傷口，溫柔的問候彼此，只是總有些什麼不在了，不再了，不在了。而你們也都懂了。



Anyways.

「千囍年妳覺得妳會成為有自信的女性嗎？」
「我沒有自信，只是篤定。」

親愛的勞倫斯，所謂的之後並沒有我們年輕時以為的清晰，前方的明天還是煙霧濛濛，我們還是沒有自信面對，只是繼續往前卻是非作不可，因為時間如此進行。然而在與時間並行的同時，你是妳自己了，你找到了。儘管時間把一切都帶走了，但會把我們自己留下。所以，無論如何，你都是勞倫斯，無論如何。

Laurence Anyways
在時間的流裡，這是妳的故事。

當電影片尾悠悠揚起這首Craig Armstrong演唱的〈Let's go out tonight〉。我們才知道，時間沒有給予我們任何修正的權利，唯一給我們的，只有好好說再見的機會。而在此之前，我們都會記得那個曾向對方允諾的那第一次。嘿，今晚出去走走吧。

不管多遠，我都會答應你的那一晚。







艾莫西寫在後面：
再次無法理智的寫些什麼感想，所以就索性把腦中亂七八糟的不成章法打出，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真實吧。Xavier Dolan這個1989年生的傢伙真是天才！從《聽媽媽的話》與《幻想戀愛》，到《雙面勞倫斯》，感覺的出Xavier Dolan還是那麼地用他的方法在愛著媽媽，當年在《聽媽媽的話》中的掙扎，意外在《雙面勞倫斯》裡有了一個圓滿的答案。而愛情的拉扯還是保有屬於Xavier Dolan的任性與不完美，卻又有了相較於《幻想戀愛》成熟的敘事角度，讓《雙面勞倫斯》儘管有缺陷卻更加貼近真實世界的感情，看完《雙面勞倫斯》後我真心覺得Xavier Dolan現在是在最佳狀態！

有趣的是，我始終想著，片中所謂的那扇門的界線隱喻，到底跟吸血鬼有沒有關係呢？這是我自己很想知道的一件事。
當然，原聲帶也是非入手不可的！

最後補充看完《雙面勞倫斯》當下寫在facebook的簡短心得：
Xavier Dolan，你說的故事是在扇門之後，是在承諾之後，是在故事之後的故事。是那個曾經丟掉手錶因為害怕看見時間流逝之後的時間，是那個曾經無法面對自己之後的自己。是那些以為可以跨越界線之後的界線，也是那些可以為愛勇敢之後的勇敢。

你沒有給我自信，一如你也沒有給你影像下的角色；謝謝你沒有說著那些糖衣的美好，卻在希望的蝴蝶遺棄了我們之後，又重新帶回另一種微小如迴紋針般的希望。那所謂的篤定與無論如何，原來就是一切的答案。Almasy anyways.這樣看起來也很不錯。

所以Xavier Dolan，又帥又迷人到底要怎樣才能辦到呢？←此句完全出戲卻是心頭最大問題


最後小補充：
其實這次導演Xavier Dolan也有出現在《雙面勞倫斯》中，但只有短短一毫秒左右，不知道眼尖的你有看出來嗎？下圖是提示，看是否有勾起妳的記憶！沒看到的快在進場找看看Xavier在哪裡吧！！